菲律宾前总统罗德里戈・杜特尔特（Rodrigo Duterte）在其发起的致命反毒镇压行动中，留下了充满争议的遗产。国际刑事法院以危害人类罪对他发出逮捕令，原因是在他数十年的政治生涯中，所发动的反毒战争致使数千人死亡。对相关杀戮事件的国际调查已持续了十几年，而他的被拘留似乎为这场调查画上了一个节点。
杜特尔特在周末前往中国香港特别行政区访问期间，再度成为公众关注焦点。此次行程引发了外界猜测，有人认为他或许是想借流亡海外来逃避逮捕。周日，他作为主要发言人，出席了一场有数千名菲律宾侨民参加的集会。这些侨民们欢呼雀跃、挥舞着菲律宾国旗，将位于香港湾仔区市中心的修顿体育场挤得满满当当。
现年 79 岁的杜特尔特健康状况欠佳，他在 5 月 12 日菲律宾中期选举前，为自己所在政党的参议员候选人展开竞选活动。他表示，自己知晓国际刑事法院已对他发出逮捕令。
面对欢呼的人群，他再次试图为这场残酷的镇压行动进行辩护。随后，警方依据国际刑事法院的逮捕令，在马尼拉国际机场将刚下飞机的他逮捕。
以下是关于杜特尔特、他在国际刑事法院的案件，以及这位曾是亚洲最具争议的领导人之一的未来的更多信息：
为什么杜特尔特在国内受欢迎，却在国际上遭谴责？
杜特尔特曾担任过检察官、国会议员，还长期担任菲律宾南部城市达沃市的市长。他通过咒骂精英阶层、占主导地位的罗马天主教会以及西方，在政治上声名鹊起。他被视作亲穷人的民粹主义者，但最让人印象深刻的，可能还是他对犯罪行为，尤其是非法毒品的强硬态度。
在千禧年初杜特尔特主政达沃市期间，警方实施强制镇压，据估计，有 1000 名嫌疑人在法外被枪杀，其中大部分是穷人。一名曾参与达沃市相关杀人事件的警官后来与杜特尔特划清界限，他向美联社透露，他和其他警察及平民打击小组，杀死的嫌疑人多达 1 万名。多年来，镇压行动导致的死亡人数惊人，杜特尔特也因此获得了 “惩罚者” 和 “杜特尔特・哈里” 等绰号，后者源于一个近乎无视法律的西部电影警察角色。
人权活动人士称，人们因惧怕而不敢在法庭上指证杜特尔特。
2016 年，在一个长期饱受犯罪和腐败丑闻困扰的国家，杜特尔特大胆宣称要在三到六个月内根除非法毒品和腐败（尽管最终未能实现），借此赢得了总统大选。
2016 年 5 月 7 日星期六，在菲律宾马尼拉举行的菲律宾总统竞选领跑者、达沃市市长罗德里戈・杜特尔特（Rodrigo Duterte）的最后一次竞选集会上，支持者传递菲律宾国旗。（美联社照片 / Aaron Favila，资料图）
“你们所有吸毒的人，你们这些家伙，我真的会杀了你们，” 杜特尔特在 2016 年马尼拉的一次竞选活动中，对着一大群人说道，“我没什么耐心，不存在中间地带。要么你们杀了我，要么我杀了你们这些蠢货。”
美国、欧盟和其他西方政府对这场禁毒运动发出警示，这促使杜特尔特在 2016 年威胁时任美国总统巴拉克・奥巴马（Barack Obama），让他 “下地狱去”，还宣称要 “与美国分手”。
杜特尔特在国际刑事法院面临什么案件？
国际刑事法院对杜特尔特从 2011 年 11 月 1 日担任达沃市市长起，至 2019 年 3 月 16 日期间，在毒品相关杀人事件中的行为展开调查，这些罪行可能构成危害人类罪。杜特尔特在 2019 年让菲律宾退出了国际刑事法院的创始条约《罗马规约》，人权活动人士认为，此举意在逃避对相关杀戮事件的责任。
杜特尔特政府在 2021 年底采取行动，暂停了国际刑事法院的调查，理由是菲律宾当局已在调查相同指控，认为国际刑事法院作为 “最后手段的法院”，不具备管辖权。
2023 年 7 月，国际刑事法院的上诉法官裁定恢复调查，并驳回了杜特尔特政府的反对意见。国际刑事法院总部位于荷兰海牙，当各国不愿或无法起诉那些犯下最恶劣国际罪行（包括种族灭绝罪、战争罪和危害人类罪）的嫌疑人时，国际刑事法院可以介入。
资料图 - 2017 年 4 月 24 日星期一，来自菲律宾的律师裘德・萨比奥（Jude Sabio）在国际刑事法院外手持一份 77 页的文件，要求调查菲律宾总统罗德里戈・杜特尔特（Rodrigo Duterte）的危害人类罪。（美联社照片 / Mike Corder，资料图）
菲律宾总统小费迪南德・马科斯（Ferdinand Marcos Jr.）在 2022 年接替杜特尔特，两人陷入激烈政治争端，马科斯决定不再让菲律宾加入国际刑事法院。但马科斯政府表示，如果国际刑事法院要求通过国际刑警组织发布所谓的红色通报（并非 “红色通缉令”，国际刑警组织的通报有多种类型，红色通报是要求各成员国警方协助逮捕在逃犯罪嫌疑人）来拘留杜特尔特，马科斯政府将予以配合。
国际刑事法院和国际刑警组织均未确认对杜特尔特签发逮捕令相关事宜。
杜特尔特会怎样？
2017 年 6 月 28 日，菲律宾总统罗德里戈・杜特尔特（Rodrigo Duterte）在菲律宾北部克拉克空军基地（Clark Airbase），检查中国向菲律宾提供的数千支步枪和弹药时，查看中国制造的 CS/LR4A 狙击步枪的射程。（美联社照片 / Bullit Marquez，资料图）
周日，杜特尔特在以菲律宾工人为主的香港受众面前，发表了冗长且内容繁杂的演讲，他再次为自己的致命反毒运动辩护，称其保护了菲律宾人民。
杜特尔特否认授权法外杀人，但在其执政期间，曾多次公开威胁要杀死毒贩嫌疑人。
“我的罪过是什么？” 杜特尔特在香港问道，“我竭尽全力，只为让菲律宾人能有片刻的和平与安宁。”
资料图 - 菲律宾总统罗德里戈・杜特尔特（Rodrigo Duterte）在 2016 年 10 月 19 日星期三于中国北京举行的新闻发布会上，演示吸毒者如何嗅毒品。（美联社照片 / Ng Han Guan，资料图）
他表示自己已做好入狱准备，但又开玩笑地让人群为建造他的纪念碑捐款 —— 他用手势示意，纪念碑上的他应该手持枪支。
杜特尔特曾表示，在 2022 年动荡的总统任期结束后，他便退出了政坛。但与之前的表态不同，他在 5 月的选举中登记竞选达沃市市长，他的一个儿子作为他的竞选伙伴，竞选副市长一职。
在达沃市，国际机场部署了额外警力，还增设了检查站。当局表示，这些举措是为在中期选举前，应对可能出现的突发状况。如果杜特尔特被捕引发混乱，达沃市及其他地方的部队可能会介入，马科斯政府称能够妥善处理这种情况。
需注意的是，国际刑事法院的相关行动在国际上存在诸多争议，其司法管辖权等问题一直是国际社会讨论的焦点。不同国家对于国际司法合作以及如何在尊重主权的基础上处理此类问题，有着不同的立场和观点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