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自由，毋宁死！” 这句振聋发聩的话语，在历史的长河中激起层层波澜，回响至今。1964 年，马尔科姆・X 在其 “选票或子弹” 的演讲中引用此句，为美国黑人争取平等权利发出强烈呼吁；去年，唐纳德・特朗普总统也在 Truth Social 平台上引用它，用以抨击其刑事封口费审判中的一名法官。然而，追根溯源，这句话最早可追溯到 250 年前的那个星期日，由律师兼立法者帕特里克・亨利说出，彼时，他正试图说服弗吉尼亚的殖民者们，为即将到来的对英战争做好准备，而几周后，美国独立战争便正式爆发。
当时，北美殖民地与英国之间的矛盾日益尖锐，紧张局势在各地蔓延，尤其是在马萨诸塞州，英国人悍然取代当地民选官员，占领波士顿并关闭港口，民众苦不堪言。历史学家约翰・拉戈斯塔在其所著关于亨利的书中提到：“这一系列事件，本质上是为了帮助我们马萨诸塞州的同胞，关乎整个社区乃至国家，绝非个人私利。” 亨利在一座拥挤的教堂里发表了那场鼓舞人心的演讲，印刷版本约 1200 字，但其核心的这七个字，却如莎士比亚戏剧中的经典台词一般，历经数百年，依旧震撼人心。亨利的第五代曾孙帕特里克・亨利・乔利评价道：“这是个极具可塑性的短语，能适用于诸多不同情境。不过，让人们了解它的原始背景，十分重要。” 本周日，乔利将在祖先发表演讲的同一座教堂，重演亨利的这场经典演讲，该演讲还将进行线上直播，作为弗吉尼亚州纪念建国 250 周年活动的一部分。
帕特里克・亨利究竟是怎样一个人？1736 年，亨利出生于弗吉尼亚州一个颇具影响力的家庭，二十多岁时，便已成为一名出色的出庭律师。据美国国会图书馆记载，他曾以 “人生来就具有某些不可剥夺的权利” 这一观点，震惊法庭，而这一理念后来在《独立宣言》中也得到呼应。1765 年，亨利成功在弗吉尼亚州的殖民地立法机构赢得席位，在反对英国《印花税法》的斗争中，发挥了关键作用，该法案对美洲殖民地征收直接税，以充实英国财政。随着殖民地与英国矛盾的激化，许多美国人深感自身沦为二等公民，在英国议会中毫无代表权。当亨利发表演讲时，众人心中都在思索：“国王对我们的诉求充耳不闻，他们已然入侵波士顿，那我们弗吉尼亚该何去何从？”
不过，对于亨利是否真的说过 “不自由，毋宁死！” 这句话，学界存在一定争议。历史学家雷・拉斐尔在 2004 年出版的《创始神话》一书中指出，亨利说这话的可能性极小。因为亨利并未亲自记录这场演讲，如今我们所知的版本，是在 42 年后，即 1817 年，由传记作者、律师威廉・维特，根据当时在场者几十年来的回忆拼凑而成。拉斐尔认为，这个印刷版本 “反映了 19 世纪民族主义者的议程，他们热衷于将战争浪漫化”。然而，也有其他历史学家坚信亨利确实说过这句话。拉戈斯塔表示：“多年后，很多人都说，‘我对当时的场景记忆犹新，就像昨天发生的一样’，托马斯・杰斐逊便是其中之一。” 据说，亨利在说出这句名言之前，曾举起一把类似匕首的开信刀，佯装刺向自己胸口。拉戈斯塔评价道：“那是 18 世纪特有的演讲风格，极具感染力。” 另一位研究亨利的历史学家乔恩・库克拉，也列举了其他证据，比如弗吉尼亚民兵很快就在厚重的帆布衬衫上绣上 “自由或死亡” 字样。此外，1712 年流行的戏剧《加图》中，也有类似表述：“如今已非空谈之时，唯有锁链或征服、自由或死亡可选。” 库克拉称：“这在当时的识字文化中颇为常见。”
亨利的演讲产生了立竿见影的效果，激发了更多人对独立的支持，推动了弗吉尼亚民兵的扩充。然而，在随后的几个月里，亨利等人也担忧英国会利用解放奴隶的手段来分化殖民地。正如拉斐尔在《建国神话》中所指出的，弗吉尼亚的皇家总督邓莫尔勋爵，曾承诺为效命英国的奴隶提供自由。不过，拉戈斯塔强调，这并非亨利投身独立运动的主要动机，毕竟亨利本人也曾奴役数十人。拉戈斯塔说：“不可否认，这一举措确实让不少人转而支持爱国者阵营，但杰斐逊、华盛顿、亨利等人，并非因此才投身其中，他们早已坚定地致力于爱国者运动。” 美国独立后，亨利五次担任弗吉尼亚州州长，同时，他也是著名的反联邦主义者，反对批准美国宪法以及建立强大的中央政府。不过，1799 年，在乔治・华盛顿的劝说下，亨利最终表态支持建国文件。拉戈斯塔介绍：“他说，‘你看，我曾投票反对宪法，但既然人民投票支持，那我们就必须遵守。’”
亨利的后代乔利表示，大多数人对其祖先的这句名言反应积极，认可其历史意义。乔利说：“有些人将其视为捍卫自身权利的口号，政治立场不同的人皆是如此。” 但历史学家库克拉提醒，亨利及其同时代人，十分注重区分自由与放纵。库克拉强调：“在他们看来，自由绝非随心所欲、为所欲为的许可。”“不自由，毋宁死！” 这句跨越时空的呐喊，承载着历史的厚重，持续影响着一代又一代追求自由与正义的人们。
